回憶：永遠不懂拒絕的董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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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：永遠不懂拒絕的董媛
不過下午五點鐘，董媛就趴在桌子上嚷嚷著餓了餓了，拿著筆在紙上努力地算著數學題，但是永遠算不出來結果。
我當做沒有聽見，認認真真地做自己的練習題，任她趴在桌子上盯著我也不為所動。
她嚷嚷著吃飯我倒是沒有反應，然而不知道在哪的林曉靜突然跑了過來，問董媛：“你待會兒去吃飯嗎？幫我捎一份吧，王二家的米線，加蟹棒和魚丸。”
董媛說：“好。”
“不行。”我轉頭說，“太遠了。”
“的確是有點，不過我們有時間。”董媛辯解著。
“沒時間。”我說。
我知道董媛，她向來吃飯不過是學校門口的一畝三分地，從來不會去繞那麽大圈子去什麽王二米線店。不過是她那個性子什麽都不好意思拒絕罷了。
林曉靜訕訕離開，倒是董媛嘟嘟囔囔說著：“其實王二家米線店我還沒有吃過，好像還挺好吃的。”
這大概就是最大的問題了吧，毫無底線地向對方妥協，就算是自己沒打算去的地方，但是也可以去，因為去也沒什麽。
因為毫無關系的人而改變計劃，這是葉亮和董媛的最大的問題了吧。
“可是現在還很早，我們去完全有時間。”
我搖搖頭，指著桌子上的卷子，說：“沒時間。那根本不是捎東西，那是叫你跑腿。”
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跟她說明白，我隱隱約約想起來，當初我們都以為是順路的葉亮，究竟是不是順路呢？恐怕不是的，哪有捎那麽多東西順路的？
我繼續低頭寫作業，過了有小半個鐘頭，我用眼神斜瞟過去，她的目光真摯而又單純，枕著一只胳膊朝著我這邊看過來。
校服要被她盯得都起皺了，渾身像是不知名的小蟲在爬。
我恨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從胳膊上起來，手拄著下巴，說：“吃飯吧。”
她很罕見地沒有把笑容掛在她的臉上，幾乎是淡然的面無表情的看著我，在那個時刻，她臉上的每一根絨毛，每一個毛孔都清晰可見，夕陽落在她的臉上，鍍上一層溫暖的光。
她變得透明，染上了夕陽的顏色。
或許是我眼花。
我點點頭，說：“好，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然而不過是剛起身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清脆的一個聲音。
“董媛，能不能順便幫我捎兩份烤冷面。”
“行。”董媛說。
我真的是要炸了，帶著白眼掃過去。
張渺帶著笑的臉突然就咯噔一下僵在那裏。
我收回自己的白眼，小聲嘆息一聲，想著難道那份是蘇放的嗎？
出去的路上，董媛一直安慰我：“其實張渺人還挺好的，幫他捎沒啥的，而且是在校門口嘛，順路，又不是跑多遠。正常的同學之間嘛，不捎的話也太小氣了。”
她說的也倒是有道理，的確，想起來之前蘇放也幫很多人捎早餐來著。然而我總是覺得，這正常中隱藏著不正常。
我幾乎不怎麽在外面吃飯，那些菜單上的菜讓我厭煩，都是一些油膩的東西，油膩的面和米飯。我更沒有和蘇放以外的人一起吃飯，之前和蘇放一起吃飯的時候，蘇放會把一切都點好，我只要跟著吃就可以了。
現如今菜單擺在我面前，塑料上沾滿了黃色的油漬，黑色字體印在下面，跟著一串串十幾塊錢的數字。
我掃了一眼價格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，空空如也。
董媛非常抗拒我看著她吃，反反覆覆地問我，真的沒有什麽想吃的嗎？這個呢？這個怎麽樣？
我看著她的手指在臟兮兮的菜單上劃過去，看著非常地不舒服。
我拿起一根筷子敲打她的指關節，說：“不要這樣蹭來蹭去的。”
她點點頭，將手指縮了回去，問：“你真的不吃嗎？”
我搖搖頭，說：“我不吃，我回家吃吧。”
我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，準備回家吃飯。
一雙軟軟的冰涼的手拉住我，我回過頭去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似乎有些尷尬地笑著：“那個，一會兒就上晚自習了，你回家來得及嗎？”
“來得及。”她倒是擔心的很多，但是實際上我們出來得很早，我回家吃飯完全來得及。
讓我沒有想到的是，之前我還嘲笑董媛聽不懂人話，如今變成了我徹徹底底聽不懂她的暗示了。交談三番五次之後，我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想一個人坐在這裏吃飯，她說她一個人吃飯吃得太久了，不想一個人吃飯了。
於是她提著已經點了的燒茄子蓋飯跟著我一齊到了我家。我本來還在擔心爺爺奶奶要是在的話該怎麽解釋，結果家裏空無一人。
我長舒了一口氣，可是內心深處有一處地方空空落落。本來照常的話，現在是吃飯的時間的。
我在廚房裏翻來翻去不過只找到了半鍋白米飯，我盛了一小碗白米飯，泡了熱水，加了生抽醬油拌了拌，將鹹菜端上桌子。
董媛看著我，目瞪口呆，問：“你就這麽吃嗎？”
我一邊拌一邊點頭：“嗯嗯，這樣子吃也挺好吃的。”
董媛說著將她的蓋飯推過來，問我吃不吃。
我搖搖頭。
在這方面我和董媛的區別太大了，我非常不喜歡吃甜的。
她愛的橙汁或者燒茄子，偏偏是我的雷區。
她似乎有些難堪，推過來的燒茄子放在那裏一動不動，筷子挑了挑也沒有夾到什麽。
“我不喜歡吃甜的。”我說。
董媛多少有些敏感，我的一句解釋立馬將她臉上的烏雲拂去。她點點頭，表示她明白的樣子，表情舒朗起來。
太敏感了我想，和這樣的敏感的人相處起來向來會很累，說不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……
“陳煜你可真好看。”
董媛的話立馬在我腦子裏炸開，炸得我上一秒的思緒紛飛離腦，硝煙過後一片空白。
我將筷子狠狠地插進白米飯裏面，很認真地瞪著她，說：“別說了，這句話以後都不要說了。”
她眼睛滴流滴流地轉了轉，看起來不懷好意的樣子，但是也真誠地狠狠點頭，甚至重覆了一遍我說的話。
“好，那我以後不說陳煜你好看的……”
“別說了。”我腦子裏哐哐哐又開始炸開煙花，啪啪啪飛到天上。
我真的，我甚至想不起來我上一秒是在想什麽。
她點點頭，什麽也不說的連飯帶菜呼嚕進嘴巴裏面t。
話說，我上一秒在想什麽來著？
我歪著腦袋認真地想，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。
腦子裏的煙花卻是越炸越高了，在深藍色的天空中綻出一朵朵花來。
我迅速地將飯扒拉進嘴裏，去衛生間用涼水使勁洗了洗臉。
雖然在漫長的枯燥無味的生活中，我從來沒有被誰這麽當面誇獎過。
雖然董媛看起來很真誠也不會說謊的樣子，但是看她說話的頻率，感覺她也並非真心罷了。
有誰會誇人的真心話天天掛在嘴上，真心話也變得虛偽了。
我看向鏡子裏面的自己，兩只眼睛一個鼻子，又黑又粗的眉毛托著厚重的劉海，眼睛中分散著紅血絲，嘴唇有些微厚，皮膚發黃發幹，下巴上冒出來幾顆痘痘，紅中頂出一個白尖。
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長相罷了，沒有什麽特別的。
鏡子裏面的臉和我相對視著，長相是一模一樣地覆刻過去的。
“不過你這是在幹什麽呢？”
鏡子裏面的我突然問。
瘋了大概是，我竟然真的去看自己長得如何了。
我擰開水龍頭，水嘩地從裏面沖出來。
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，董媛已經消失在餐桌上，連帶著我那一碗醬油拌飯。
隱隱約約廚房裏傳來動靜，鍋碗瓢盆碰撞中傳來翻炒的聲音，帶著噴香的香味。
董媛正站在雜亂的廚房中，鏟子在鍋裏攪動著。
我剛想說不用這麽麻煩了，我自己湊活那麽吃也是可以的。我還沒來得及說，她便轉過頭來問我：“你家雞蛋在哪裏？”
我如同得了什麽不得了的命令一樣，很認真地在廚房找雞蛋，我將廚房每個櫃門都翻了一遍，拿出了兩顆雞蛋。
董媛拿起雞蛋，將鍋裏的米飯扒拉開，流出中間的一點小空白，笨拙地拿雞蛋在鐵鍋邊沿磕了一下，汁液瞬間流了出來。
本來胸有成竹的一只手換成了兩只手，慌慌張張挪到鐵鍋正上方掰開雞蛋，蛋黃應聲而落，掉在鍋裏。
我看得出來，她也不是很會做飯。
她做的炒飯賣相實在不是太好看，白色的飯粒半裹著金黃色的外衣，參差不均，黏黏糊糊並不利落，並且嘗起來索然無味。
問了我怎麽樣期待回答的董媛等不及自己拿筷子伸到我碗中，夾了一塊。
吃完之後，她頗有些落寞地低下頭，說：“唉，還是別吃了，我果然是做什麽都做不好。”
滿腹真言的我一時間將所有的話吞進肚子裏，你至少應該放點鹽這種話也沒忍心說出口。
我左想右想也覺得實在吃不下去這碗飯，思考之中一看表，已經六點半了。
這下是真的要來不及上晚自習了。
我拖著董媛就往出走，徹底放棄了那一碗飯。
我們卡點七點到達了教室，還差十五分鐘就開始上課。
我一進教室，泛起來的層層波瀾突然湮沒無聲，只能看見蘇放臉色很不好地站在前面和幾個女生在說話。
“沒關系，沒關系，這怎麽可能有關系呢？如果一個男生以自殺威脅你，你就要和他在一起嗎？”蘇放憤怒地據理力爭。
看見我進來之後，那幾個女生不說話了。
這時候蘇放才轉身看見我，又轉頭看了那幾個女生。
我將蘇放拉回來，說：“沒必要跟她們計較。”
蘇放任我拉回了座位，看見我和董媛一起進來，本來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地不好看。
“你就不怕她再坑你嗎？上次你忘了嗎？陳煜每次都不長記性？”
我長吸一口氣，想起來她說的那件事情。
“班裏那些長舌婦真的是絕了……”蘇放氣鼓鼓地抱怨著。
我知道她說的什麽事情，不過是葉亮和我的碎言碎語。
“胡說八道，我都懶得理他們。”我說，“葉亮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。”
蘇放立馬正襟危坐轉向我，一手撩開我的劉海兒伏上去，一邊摸著自己的額頭，確認說：“你沒發燒，不是應激反應。”
我打掉她的手，整理好自己的劉海。
蘇放點點頭，笑著拍拍我的肩膀，說：“嗯嗯，我知道，從小到大陳煜就不是被這種亂七八糟東西影響的人。”
是了，從小到大這些東西都只能激發我的鬥志而已，從來沒有打敗過我。
蘇放轉回頭繼續寫她的作業，我想起來那天周末裏門裏傳出來她的聲音，但是她的母親卻告訴我她去上了興趣班的事情。我想了想，她大概當時什麽也不知道。現在的她也什麽都不知道。
“這點我永遠最佩服你。”她突然說。
“什麽？”
“就是心態好。”蘇放說。
我點點頭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態好，就當自己心態好吧。
其實我是不願去想，希望關於葉亮的所有的一切，都如秋風掃過的落葉一樣，隨著冬天的到來統統消失不見。
時間會解決所有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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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嚷嚷著吃飯我倒是沒有反應，然而不知道在哪的林曉靜突然跑了過來，問董媛：“你待會兒去吃飯嗎？幫我捎一份吧，王二家的米線，加蟹棒和魚丸。”
董媛說：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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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的確是有點，不過我們有時間。”董媛辯解著。
“沒時間。”我說。
我知道董媛，她向來吃飯不過是學校門口的一畝三分地，從來不會去繞那麽大圈子去什麽王二米線店。不過是她那個性子什麽都不好意思拒絕罷了。
林曉靜訕訕離開，倒是董媛嘟嘟囔囔說著：“其實王二家米線店我還沒有吃過，好像還挺好吃的。”
這大概就是最大的問題了吧，毫無底線地向對方妥協，就算是自己沒打算去的地方，但是也可以去，因為去也沒什麽。
因為毫無關系的人而改變計劃，這是葉亮和董媛的最大的問題了吧。
“可是現在還很早，我們去完全有時間。”
我搖搖頭，指著桌子上的卷子，說：“沒時間。那根本不是捎東西，那是叫你跑腿。”
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跟她說明白，我隱隱約約想起來，當初我們都以為是順路的葉亮，究竟是不是順路呢？恐怕不是的，哪有捎那麽多東西順路的？
我繼續低頭寫作業，過了有小半個鐘頭，我用眼神斜瞟過去，她的目光真摯而又單純，枕著一只胳膊朝著我這邊看過來。
校服要被她盯得都起皺了，渾身像是不知名的小蟲在爬。
我恨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從胳膊上起來，手拄著下巴，說：“吃飯吧。”
她很罕見地沒有把笑容掛在她的臉上，幾乎是淡然的面無表情的看著我，在那個時刻，她臉上的每一根絨毛，每一個毛孔都清晰可見，夕陽落在她的臉上，鍍上一層溫暖的光。
她變得透明，染上了夕陽的顏色。
或許是我眼花。
我點點頭，說：“好，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然而不過是剛起身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清脆的一個聲音。
“董媛，能不能順便幫我捎兩份烤冷面。”
“行。”董媛說。
我真的是要炸了，帶著白眼掃過去。
張渺帶著笑的臉突然就咯噔一下僵在那裏。
我收回自己的白眼，小聲嘆息一聲，想著難道那份是蘇放的嗎？
出去的路上，董媛一直安慰我：“其實張渺人還挺好的，幫他捎沒啥的，而且是在校門口嘛，順路，又不是跑多遠。正常的同學之間嘛，不捎的話也太小氣了。”
她說的也倒是有道理，的確，想起來之前蘇放也幫很多人捎早餐來著。然而我總是覺得，這正常中隱藏著不正常。
我幾乎不怎麽在外面吃飯，那些菜單上的菜讓我厭煩，都是一些油膩的東西，油膩的面和米飯。我更沒有和蘇放以外的人一起吃飯，之前和蘇放一起吃飯的時候，蘇放會把一切都點好，我只要跟著吃就可以了。
現如今菜單擺在我面前，塑料上沾滿了黃色的油漬，黑色字體印在下面，跟著一串串十幾塊錢的數字。
我掃了一眼價格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，空空如也。
董媛非常抗拒我看著她吃，反反覆覆地問我，真的沒有什麽想吃的嗎？這個呢？這個怎麽樣？
我看著她的手指在臟兮兮的菜單上劃過去，看著非常地不舒服。
我拿起一根筷子敲打她的指關節，說：“不要這樣蹭來蹭去的。”
她點點頭，將手指縮了回去，問：“你真的不吃嗎？”
我搖搖頭，說：“我不吃，我回家吃吧。”
我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，準備回家吃飯。
一雙軟軟的冰涼的手拉住我，我回過頭去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似乎有些尷尬地笑著：“那個，一會兒就上晚自習了，你回家來得及嗎？”
“來得及。”她倒是擔心的很多，但是實際上我們出來得很早，我回家吃飯完全來得及。
讓我沒有想到的是，之前我還嘲笑董媛聽不懂人話，如今變成了我徹徹底底聽不懂她的暗示了。交談三番五次之後，我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想一個人坐在這裏吃飯，她說她一個人吃飯吃得太久了，不想一個人吃飯了。
於是她提著已經點了的燒茄子蓋飯跟著我一齊到了我家。我本來還在擔心爺爺奶奶要是在的話該怎麽解釋，結果家裏空無一人。
我長舒了一口氣，可是內心深處有一處地方空空落落。本來照常的話，現在是吃飯的時間的。
我在廚房裏翻來翻去不過只找到了半鍋白米飯，我盛了一小碗白米飯，泡了熱水，加了生抽醬油拌了拌，將鹹菜端上桌子。
董媛看著我，目瞪口呆，問：“你就這麽吃嗎？”
我一邊拌一邊點頭：“嗯嗯，這樣子吃也挺好吃的。”
董媛說著將她的蓋飯推過來，問我吃不吃。
我搖搖頭。
在這方面我和董媛的區別太大了，我非常不喜歡吃甜的。
她愛的橙汁或者燒茄子，偏偏是我的雷區。
她似乎有些難堪，推過來的燒茄子放在那裏一動不動，筷子挑了挑也沒有夾到什麽。
“我不喜歡吃甜的。”我說。
董媛多少有些敏感，我的一句解釋立馬將她臉上的烏雲拂去。她點點頭，表示她明白的樣子，表情舒朗起來。
太敏感了我想，和這樣的敏感的人相處起來向來會很累，說不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……
“陳煜你可真好看。”
董媛的話立馬在我腦子裏炸開，炸得我上一秒的思緒紛飛離腦，硝煙過後一片空白。
我將筷子狠狠地插進白米飯裏面，很認真地瞪著她，說：“別說了，這句話以後都不要說了。”
她眼睛滴流滴流地轉了轉，看起來不懷好意的樣子，但是也真誠地狠狠點頭，甚至重覆了一遍我說的話。
“好，那我以後不說陳煜你好看的……”
“別說了。”我腦子裏哐哐哐又開始炸開煙花，啪啪啪飛到天上。
我真的，我甚至想不起來我上一秒是在想什麽。
她點點頭，什麽也不說的連飯帶菜呼嚕進嘴巴裏面t。
話說，我上一秒在想什麽來著？
我歪著腦袋認真地想，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。
腦子裏的煙花卻是越炸越高了，在深藍色的天空中綻出一朵朵花來。
我迅速地將飯扒拉進嘴裏，去衛生間用涼水使勁洗了洗臉。
雖然在漫長的枯燥無味的生活中，我從來沒有被誰這麽當面誇獎過。
雖然董媛看起來很真誠也不會說謊的樣子，但是看她說話的頻率，感覺她也並非真心罷了。
有誰會誇人的真心話天天掛在嘴上，真心話也變得虛偽了。
我看向鏡子裏面的自己，兩只眼睛一個鼻子，又黑又粗的眉毛托著厚重的劉海，眼睛中分散著紅血絲，嘴唇有些微厚，皮膚發黃發幹，下巴上冒出來幾顆痘痘，紅中頂出一個白尖。
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長相罷了，沒有什麽特別的。
鏡子裏面的臉和我相對視著，長相是一模一樣地覆刻過去的。
“不過你這是在幹什麽呢？”
鏡子裏面的我突然問。
瘋了大概是，我竟然真的去看自己長得如何了。
我擰開水龍頭，水嘩地從裏面沖出來。
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，董媛已經消失在餐桌上，連帶著我那一碗醬油拌飯。
隱隱約約廚房裏傳來動靜，鍋碗瓢盆碰撞中傳來翻炒的聲音，帶著噴香的香味。
董媛正站在雜亂的廚房中，鏟子在鍋裏攪動著。
我剛想說不用這麽麻煩了，我自己湊活那麽吃也是可以的。我還沒來得及說，她便轉過頭來問我：“你家雞蛋在哪裏？”
我如同得了什麽不得了的命令一樣，很認真地在廚房找雞蛋，我將廚房每個櫃門都翻了一遍，拿出了兩顆雞蛋。
董媛拿起雞蛋，將鍋裏的米飯扒拉開，流出中間的一點小空白，笨拙地拿雞蛋在鐵鍋邊沿磕了一下，汁液瞬間流了出來。
本來胸有成竹的一只手換成了兩只手，慌慌張張挪到鐵鍋正上方掰開雞蛋，蛋黃應聲而落，掉在鍋裏。
我看得出來，她也不是很會做飯。
她做的炒飯賣相實在不是太好看，白色的飯粒半裹著金黃色的外衣，參差不均，黏黏糊糊並不利落，並且嘗起來索然無味。
問了我怎麽樣期待回答的董媛等不及自己拿筷子伸到我碗中，夾了一塊。
吃完之後，她頗有些落寞地低下頭，說：“唉，還是別吃了，我果然是做什麽都做不好。”
滿腹真言的我一時間將所有的話吞進肚子裏，你至少應該放點鹽這種話也沒忍心說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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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下是真的要來不及上晚自習了。
我拖著董媛就往出走，徹底放棄了那一碗飯。
我們卡點七點到達了教室，還差十五分鐘就開始上課。
我一進教室，泛起來的層層波瀾突然湮沒無聲，只能看見蘇放臉色很不好地站在前面和幾個女生在說話。
“沒關系，沒關系，這怎麽可能有關系呢？如果一個男生以自殺威脅你，你就要和他在一起嗎？”蘇放憤怒地據理力爭。
看見我進來之後，那幾個女生不說話了。
這時候蘇放才轉身看見我，又轉頭看了那幾個女生。
我將蘇放拉回來，說：“沒必要跟她們計較。”
蘇放任我拉回了座位，看見我和董媛一起進來，本來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地不好看。
“你就不怕她再坑你嗎？上次你忘了嗎？陳煜每次都不長記性？”
我長吸一口氣，想起來她說的那件事情。
“班裏那些長舌婦真的是絕了……”蘇放氣鼓鼓地抱怨著。
我知道她說的什麽事情，不過是葉亮和我的碎言碎語。
“胡說八道，我都懶得理他們。”我說，“葉亮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。”
蘇放立馬正襟危坐轉向我，一手撩開我的劉海兒伏上去，一邊摸著自己的額頭，確認說：“你沒發燒，不是應激反應。”
我打掉她的手，整理好自己的劉海。
蘇放點點頭，笑著拍拍我的肩膀，說：“嗯嗯，我知道，從小到大陳煜就不是被這種亂七八糟東西影響的人。”
是了，從小到大這些東西都只能激發我的鬥志而已，從來沒有打敗過我。
蘇放轉回頭繼續寫她的作業，我想起來那天周末裏門裏傳出來她的聲音，但是她的母親卻告訴我她去上了興趣班的事情。我想了想，她大概當時什麽也不知道。現在的她也什麽都不知道。
“這點我永遠最佩服你。”她突然說。
“什麽？”
“就是心態好。”蘇放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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